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85章 重振河山待後生

關燈
第85章 重振河山待後生

曾經, 秦工不說紅巖,可是整個中原地區最大的重工企業。

反觀現在,雖然七八個分廠, 加起來上萬號人手, 但是何其可笑, 基本上所有人都是圍著鄧昆侖一個人轉的。

而這幾年所有研發的大型機器,畢竟投產不到民用上,所以廠裏能賺到的錢是有數兒的。

家屬區, 解放前勞工們住的地方,要多破有多破,要多爛就有多爛。

生產線也還是日偽時期留下來的那些東西。

而宋言呢,原來可是在首都鋼廠幹的, 當然瞧不上這些東西, 也瞧不上諸如龔書記, 張愛國之流的領導們, 心裏還覺得跟他們一起共事自己有點兒丟臉。

不過,這邊蘇櫻桃準備要去追宋言,但是宋言其實也一直在等著單獨和鄧昆侖談話。

那不, 謝絕了領導們的宴請之後, 說自己想單獨在廠區轉一轉,再問人打聽了一下博士家住的地方,就徑自來找鄧昆侖了。

所以, 大眼瞪小眼,正好在小白樓的大門口, 湯姆迎上了他的仇家,宋言。

……

把宋言邀請到家裏,蘇櫻桃進廚房泡茶, 而湯姆和宋言倆,大眼瞪小眼,正一個瞪著一個呢。

湯姆當然不喜歡宋言,但是,正所謂越是喜歡討好別人的人,其實內心就越不平稀,越討厭別人,現在的湯姆就特別討厭宋言,而且還想找著理由跟他吵一架。

“湯姆,飯做好了,去喊珍妮來吃飯。”徐儼從廚房出來,摘了圍裙說。

“不要,我要等我嬸嬸批評這個叔叔,我嬸嬸說了,以後我們都要有尊嚴的活著。”湯姆雙手抱臂說。

人小腿短嗓門大,他好大的架式。

徐儼皺了皺眉頭,畢竟不知道宋言是來幹什麽的,簡單給他打了一個招呼,轉身出門,走了。

這不,徐儼一出門,宋言的目光也一直在她身上粘著呢。

直到她走遠之後,才把目光給收了回來。

宋言都三十多歲的人了,按理來說就不該跟個孩子計較。

但這人心直口快,喜歡有什麽就說什麽,看湯姆穿件小汗衫兒,抱著雙臂,白白嫩嫩,腰上別兩把合子炮,土洋土洋的,忍不住就跟湯姆計較上了:“我在秦城的時候就聽說這個廠裏有個叫蘇櫻桃的,特別喜歡搞批D,就是你說的敢批評我的你嬸嬸?”

上回在宋正剛家,可不就是蘇櫻桃把宋言給罵了個狗血噴頭?

蘇櫻桃在廚房裏泡好了茶,端了出來,在湯姆滿是希冀的目光中,她大言不慚,還真就說:“宋言同志,不僅上一次我要批評你,今天,我也還是得繼續批評你一回。”

宋言當然記得蘇櫻桃,上一回,就因為他毫不留情,一針見血的指出了湯姆的錯,這女的指著他的腦袋,把他罵了個狗血噴頭。

但那件事情不是已經過了,為了一個小屁孩兒,她難道今天還想罵他一回。

宋言的嫂子,宋正剛的妻子李薇也是個雄心勃勃,喜歡四處搞批評,批D,給自己在G委會謀官職的女同志。

可惜,也只能在各個小窩子裏興風作浪,真把她們放到工作中,她們什麽都不會。

而對於這種女同志,宋言打心眼裏瞧不起,所以攤了攤雙手,他說:“批吧,你們這些女同志不就喜歡搞這一套,為了個孩子,你就盡情濫用你的職權吧,好嗎?”

“從首都來的就覺得自己很了不起,是不是?”蘇櫻桃把茶杯放在了桌上:“那您知不知道,首鋼的生產線都是從我們秦工出去的?”

秦工,華國重工業的搖籃,確實是這樣。

“很瞧不起我們龔書記,是不是?看他一頭白發,鞋子還沾著泥巴,覺得那麽村土,沒遠見的領導,配不上您這種優秀人材?那您知不知道,他身為廠裏的書記,在農場裏已經整整幹了兩個月了,睡的是知青的通鋪,吃的是農場大竈上的苞米粥?”蘇櫻桃又說。

宋言確實一見龔書記就很是瞧不起,覺得他像個泥腿子一樣,但真沒想到,龔書記居然會主動下放自己,去勞動鍛煉。

這個女同志挺厲害,批評他的工作態度,讓宋言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再一回,他給批的啞口無言。

“瞧不起別人之前,好歹先打聽打聽具體情況吧。”蘇櫻桃其實也沒想把領導徹底惹憤怒了,笑了笑說:“那您先坐著等博士吧,我們要先吃飯了,對不起,我們是按人頭做的飯,沒有多餘的給您吃。”

正好徐儼走了之後,把珍妮喊回家吃飯了,蘇櫻桃全家就把宋言給晾在那張充滿革命和戰鬥氣息的沙發上,三個人圍著桌子,開始吃飯了。

珍妮最近完全迷上了打乒乓,幾口扒完飯,又拿著球拍,去跟張邁躍打乒乓球了。

而蘇櫻桃呢,吃完了飯,把鍋也洗了之後,從樓上拿下來一個小包袱,又把單位發的一包月餅拿在手裏,望著窗外,則一直在等鄧昆侖回來。

明天就是中秋,既然婆婆工作那麽努力,而農場的福利又沒有幹部的高,她勻了一包月餅,又趁著空閑給幾個妯娌做了幾個墊衛生紙的月經帶,準備趁著中秋,送給她們。

畢竟她給娘家帶了兩包月餅,還帶了好些布料的,給婆婆一家子,也得有所表示才對。

眼看鄧昆侖進門,她也不跟宋言再打招呼,帶著湯姆就出門,直接要去農場了。

那不,路過萬人坑,就見兩堆比山還高的紅柳枝,正在緩慢的移動,而白娟白老師,穿著嶄新的小幹部裝,走在旁邊,笑的趾高氣揚的。

湯姆搖了搖蘇櫻桃的手臂:“那是張冬冬和張兵兵,嬸嬸,他們倆怎麽背了那麽多的柴?”

蘇櫻桃也看見了,尤其是張冬冬,背的那捆柴都快把自己的背給壓壞了,正在艱難的往前走,正好走到湖邊,一個趔趄,孩子站不穩,柴嘩啦一聲摔到了湖裏,白娟立刻一巴掌拍過去了:“張冬冬,你會不會走路,這點柴都背不好。”

“對不起白老師,我不是故意的,我去給你撈柴。”張冬冬說著,挽起褲子就準備下水。

“趕緊走吧你,張兵兵,走,背著柴去我家,真是晦氣。”白娟氣的瞪了張冬冬一眼說。

張兵兵回頭看了看堂哥,努力的背起那捆柴,轉身,跟著白娟慢騰騰的走了。

張冬冬看著湖裏那捆柴漸漸要沈底,雙手摟上腦袋,慢慢彎腰,跟個老農民似的,就蹲到了地上。

雖然蘇櫻桃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湯姆顯然知道,走過去拍了拍張冬冬的肩膀說:“我都說了,咱們要堂堂正正的活著,你巴結白老師幹嘛呀,稍微不小心,拍馬屁就得拍到馬蹄子上,人家還討厭你。”

“滾,你他媽的洋崽子,你懂什麽,白老師說她能給我月餅吃,你能給我月餅嗎?你只會站著說話不腰疼!”張冬冬突然跳起來,搡了湯姆一把。

而且,回頭還恨恨看著蘇櫻桃,深吸了幾口氣,孩子開始抽抽噎噎的哭了。

眼看八月十五,確實,孩子們都想吃一枚月餅,可惜保劍英被下放了,張冬冬現在只有基本口糧,廠裏的福利沒他的份兒。

也就難怪白娟讓他背那麽多柴,他也願意去背了。

畢竟是孩子之間打架,湯姆也回搡了張冬冬一把,蘇櫻桃想了想,打開包月餅的紙,掏了一枚出來,遞給張冬冬,把剩下的一包月餅全遞給了張冬冬,然後說:“為了一個月餅,背那麽重一捆柴,要不小心掉湖裏淹死呢,值得嗎?”

“怎麽不值得,我又不是你家鄧長城,領導家的孩子,老師還得專門巴結他,讓他參加各種歡迎活動,我要不背柴,學校裏擦桌子是我,擦窗戶是我,天天被老師逮著掏茅廁的也是我。”張冬冬特別委屈,但還是接過了那枚月餅,咬了一口。

月餅裏頭包著冬瓜絲兒,紅糖,花生和芝麻,說不出來的好吃。

張冬冬咬了一口,嗚嗚咽咽的開始哭了,他不就是想吃一枚月餅嘛,怎麽就那麽難啊。

而他媽保劍英呢,要說對張冬冬好吧,疼的時候又抱又親,確實好,但是像月餅啊,牛羊肉啊,逢年過節的時候發的這些好東西,她向來都是為了巴結人,送人情,會送給別人的。

張冬冬長這麽大,這還是頭一回吃月餅,真香啊。

看著張冬冬抱著月餅,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湯姆不覺得張冬冬可憐,反而覺得,人家的腿怎麽就那麽長啊。

毛紀蘭身為農場的場長,始終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農場的強硬作風,讓下面的人現在對她的怨聲有多大。

反而覺得自己家庭事業,樣樣抓的有聲有色。

今天正是雙搶收麥子的時候,她一直忙到天色透黑了才從農場裏出來。

搶收麥子的時候,勢必在家都要撿麥穗,家裏六七個孩子她全帶來了,一人背著一大包麥穗,沈甸甸的要回家,因為正在給鄧老大蓋房子,一路上婆媳幾個就在商量,炕要怎麽盤,櫃了要怎麽打,被褥又該怎麽置。

正談的興致勃勃呢,蘇櫻桃來了,還給她們一人一個嶄新的月經帶?

這東西對於女同志們來說,實在是太可了。

而蘇櫻桃呢,其實關於農場的管理,也很有很多事情要跟毛紀蘭討論,邊走邊說,婆媳幾個就在萬人坑畔聊上了。

……

再鄧昆侖。

甫一下班回來,宋言正在等他。

當然,開門見山,宋言就說了自己的想法,並且說了秦鋼的條件有多好,以及生產線有多先進,如果鄧昆侖到秦鋼,又是怎麽個能夠大幹一場的恢弘前景。

不過,這些都不足以叫鄧昆侖吃驚。

最叫他吃驚的,則是宋言所說的,一件關於鄧昆侖自己的私事。

“是這樣的,鄧博士,您在M國不是有一個女朋友,或者說知已嗎,她的名字是不是叫kate?”宋言說。

……

“咱們和M國不屬於建交國家,所以我們之間並沒有外交往來,但是咱們國家跟古巴卻是有著友好外交往來的國家,而那位kate女士,據我所知,她很可能過一段時間,要隨古巴友好外交團來國內訪問,而且到時候她將由我來接待。你可能不知道,她曾經在M國的報紙上發表過言論,說您回國是一種錯誤,您回國之後所能做的科研項目,以及能達成的科研進展,將不及您在M國的十分之一。您回國,就是在浪費您自己的生命。”宋言說著,從包裏掏了一封英文雜志,遞給了鄧昆侖。

然後緊接著,他又說:“秦工的生產線實在太落後了,再說了,您又不屬於保密系統的人材,如果在秦鋼,生產線更先進的情況下,您的研發項目不也會進展更快?等這位kate女士來的時候,咱們至少能做出點成績,不讓她笑話您吧?”

鄧昆侖這兒,各種外文雜志其實是有的。

但是kate接受專訪的,是一本在M國,娛樂方面的雜志。

所以他確實不知道kate曾經說過這種話,也不知道kate將會來華的事兒。

畢竟是曾經的女朋友,鄧昆侖只是草草翻閱了一下,看得出來,kate對於他的回國,一直持一種痛心疾首的態度。

而且也不知道從何種渠道,kate聽說鄧昆侖居然找了一個東方的鄉村女孩結婚,並且在秦州日子過的格外艱難。

她在雜志的訪談裏說,自己流下了傷心而又難過的淚水。

並且她篤定的說,鄧昆侖在華國肯定一事無成,科研方面沒有任何的進展。

而她想盡辦法回到華國,則是要去安慰現在肯定傷心,仿徨,並且內心極為想念M國風光生活的博士的。

這種言論,對於現在的鄧昆侖,打擊可是毀滅性的。

因為組織對他們這種歸國人士一直都格外的關註,很怕他們心裏還留戀資本主義國家的優渥生活,更怕他們與間諜為伍,出賣國家機密。

Kate曾經說過,分手了就斷的幹幹凈凈,彼此之間再也不能有任何的牽扯。

更何況,她難道能不知道他現在所處的形勢。

鄧昆侖該要生氣,憤怒的。

她讓他面對的境況更加覆雜了。

但既然都能在集裝箱裏躲二十多天,顛沛流離的回國,這種東西就不可能叫鄧昆侖生氣,或者說難過,憤怒,感覺到羞辱。

事實上,要不是蘇櫻桃一味的讓他留下宋言,他對宋言這個人的觀感很不好,甚至連多餘的話都懶得跟他說。

但是誰叫他那天晚上特別不爭氣的,答應了蘇櫻桃,而且,還一次用了兩個避孕套呢?

“宋言同志,秦鋼的生產線確實很先進,秦鋼本身也是國家重點扶持的工廠,但是於我來說,秦工這座日偽軍建立起來的工廠,雖然你們覺得它又老又舊,似乎也沒什麽發展前景,可是要真的有一天,能讓它在世界重工行業,都能占有一席之地,哪怕只是到top3的位置,而且,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這曾是日本人的軍工廠,如今卻是我們的國之重器,我才會覺得我們華國人才是從骨子裏擺脫了封建的梏桎,資本者和列強的奴役,直正意義上在世界人民面前站起來了,你覺得呢?”鄧昆侖把雜志遞給了宋言,格外平靜的說。

宋言原本是來說服鄧昆侖的。

並且準備了一大篇的長篇大論。

不過因為鄧昆侖這一句話,立刻把那些話都吞了回去,反手就握上了鄧昆侖的手:“那咱們就一起努力吧!”

在一個嶄新的工廠裏努力當然好,一切都是新的,可以開創未來。

但是正所謂千裏刀光影,仇恨燃九城。

當諸如鄧昆侖的父輩,那些勞工們為國雪恥身先去,死而亡魂不息。

而這片國土,依然滿目瘡夷時。

他們這輩人,最大的意義不就是,在這片日偽軍建立的生產線上,重振河山待後生?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